从套路上来说,每一个故事都是从很久之前开始的,这不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原因,而是说故事之人的记忆不愿再回到依稀梦中的当时。
那一年的秋风特别萧瑟,梧桐树上的泛黄的叶子总是会让人莫名的伤感。有一天某一位在同一个城市读计算机专业的小伙伴偷偷摸摸的询问我:“最近总是觉得腹痛,而且大姨妈已经也已经迟到了,会不会怀孕了?”。
听完小伙伴的这句话后我完全震惊了:“我还没有女朋友,你竟然怀孕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接触过临床,只不过是一个略懂皮毛的门外汉罢了。对于多有医学院的学生可能都会有类似的经历,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可是总会有人拿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咨询你。虽然不懂,但是为了面子,震惊之余还是要故作高深的。
虽然能够导致腹痛的原因有很多,而且也并非一定和月经推迟有关系,但是那个时候我只记得一个病,那就是宫外孕。因为在妇产科学上,老师为我们说了很多的关于宫外孕的病例。“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是宫外孕呢?”。对我来说,这条建议是我最大的明智之处。
可惜,这位和我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的朋友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当然,我并不清楚和我通过电话到出事当天之间发生的事情。大概半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我突然接到这位同学的“我在宿舍里,一直腹痛,下面一直在流血怎么办?”。
听见这句话后,我的脑子竟然没有发懵:“快打,喊上你的室友,如果是宫外孕,可能会要命的!”。
因为距离同医院正医院,所以同学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我当初的预言完全相符:宫外孕!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正在输血的好友,原本准备用来责备当代大学生为何如此堕落的话却又不忍说出口。在她住院的几天里,男主角始终没有现身。
一年之后,我再次遇见她:“那个王八蛋是谁?”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早已经把他甩了!”小伙伴淡淡说道。
说实话,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位同学的感情世界又几经波折,可是至今我也不知道导致的她宫外孕破裂大出血后消失不见的王八蛋是谁。毕业后,大家在不同的城市里打拼,已经逐渐少了联系。
华丽的文字越发显的单薄,只有一句诗能够描画我在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宫外孕只不过是我们口中的俗称罢了,在教科书上它被称之为:“异位妊娠”。它因受精卵在子宫体腔内种植的部位不同而又被分为:输卵管妊娠、卵巢妊娠、腹腔妊娠、宫颈妊娠和阔韧带妊娠等。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的小伙伴是何种类型的异位妊娠,当时可以明确的是:异位妊娠是导致孕妇死亡的常见疾病之一,也是临床上常见的急腹症。如果家人和或者医生对此没有足够的认识,不仅会给患者带来极大的危害,甚至会因此送命!
能够导致异位妊娠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输卵管炎症、输卵管发育不良、子宫肌瘤、有过剖宫产史等等。宫外孕中最常见的类型是输卵管妊娠,约占全部异位妊娠中的95%以上!所以,临床上最常见的便是输卵管妊娠。而输卵管妊娠最后的结局无外乎:输卵管妊娠流产、输卵管妊娠破裂、陈旧性宫外孕、继发性腹腔妊娠。
其实在输卵管妊娠的早期,因为还没有发生流产或者破裂,所以大多数没有特殊的临床表现,患者的症状和早孕反应别无二致。但是,如果患者出现了停经后的腹痛和阴道流血,往往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所以,对于那些处于育龄期的女性腹痛患者来说,月经史往往是接诊医生必须要搞明白的问题之一。
某一天深夜,来了一对年轻的女性患者。她蹲在诊室的地板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医生,我要住院,肚子很痛!”。
陪着患者一起来的是一位和我当年一样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她从中午开始就说腹痛,吃了药也没有缓解,先做个CT吧?”。
每次遇见年轻的女性腹痛患者,我总会想起那位已经消失在人海的小伙伴。查体后我发现患者下腹部触痛明显:“会不会是宫外孕?”
于是,我问道:“你有没有怀孕的可能?”
患者将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不耐烦的说到:“我月经已经来了三天,现在身上还有呢!”
半个小时后CT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吃惊道:“你不是说现在身上有月经吗?”
其实CT提示这位腹痛的女性患者是宫外孕,而且已经破裂出血。妇产科会诊医生后来告诉我:“这位患者就是宫外孕破裂出血,只不过是出血少,又因为本身经期不规律的缘故,所以她把阴道流血当成了月经!”。
所以,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使是所谓的月经正常也不能排除宫外孕的可能。除了患者自身的人知水平以外,医生能否首先考虑到异位妊娠的可能性也非常重要。
又是一个深夜,急诊室里来了一家人,爸爸妈妈带着17岁的女儿。爸爸说:“我们在XX医院看过了,说是急性肠梗阻,医院住院。”
听完这句话后我便起疑:急性肠梗阻一般是看急诊外科的呀,三更半夜敲开急诊内科的门做什么?而且XX医院现在连急性肠梗阻也看不了吗?会不会是XX医院故意推诿到这里的呢?
“把你们在XX医院的检查资料拿过来我看看,如果真的是急性肠梗阻的话肯定要住院”,我看着精神萎靡的小女孩说道。
看见她在XX医院的检查资料后,我的疑心更加严重起来:因为腹部X线片根本没有气液平,甚至连扩张的肠管都没有。
事已至此,很明显的是这位小姑娘并非被明确诊断为急性肠梗阻,而只不过是在XX医院并没有被检查出任何病因,所以XX医院以有可能是急性肠梗阻为由推诿到我这里!
今天解过大便吗?
结过两次。
有恶心呕吐吗?
想吐,但是没有吐出来。
感觉到腹胀吗?
没有,就是腹痛!
今天放屁了没有?
放了。
有男朋友吗?
没有。
现在身上有月经吗?
前几天刚结束。
仔细翻开患者的病历,原来XX医院的医生在经历过一大堆没有阳性结果的检查后,也考虑到了宫外孕等妇产科的问题,但是患者的父母却坚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是妇产科问题,而且签字拒绝妇产科方面的检查。所以,XX医院才会以肠梗阻的理由将患者推诿到我这里。
我建议:检查一下妇科超声和HCG吧?
妈妈抢答:她还是学生,怎么会是妇科问题,肯定不用检查。
患者沉默不语,爸爸说:“小孩子还是学生,又没有男朋友,查那个做什么?”。
我故作镇定,勉强忽悠道:“查子宫附件超声和HCG不一定是非要看怀孕的,有的时候如果发生卵巢囊肿或者畸胎瘤都有可能这样的。小姑娘中有妇科病的多着呢,没有什么关系。”
一家人半信半疑的去做了检查,结果:血HCGIU/L、超声未见宫内妊娠囊!这两项基本上考虑异位妊娠的可能性很大,紧接着下面的工作便是不是我一个急诊内科男医生的事情了,我请妇产科的同事会诊,在她富有技巧的谆谆教导下小姑娘终于吐出实情:大约在二个月前曾偷尝了禁果,而且自己编造了月经史!
后来这位17岁的小姑娘以异位妊娠的诊断被妇产科同事带进了病房,只留下急性肠梗阻的幌子在风中凌乱的飘舞!
如果说停经后的腹痛和阴道流血是输卵管妊娠的典型表现话,那么还有一部分没有典型临床症状的人需要我们高度重视。
夜班同事向我交班:“留观病房里有一位28岁的年轻女性,二个小时前因为腹痛腹泻就诊,输液后腹痛持续不缓解。”
“会不会是异位妊娠”我追问道。
同事肯定的说:“虽然她现在没有月经,但应该不会是异位妊娠,因为两天前她才在妇产科做过超声,没有发现异常。”
得到这个信息后,我才放下心来,想当然的认为既然两天前已经做过妇科超声,那么应该不会有问题,或许只不过是普通的胃肠炎呢?但是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用了太多的:或许、万一、可能和如果!
30分钟后患者主诉腹痛依旧不缓解,而且头晕眼花,此时血压仅有70/40mmHg,已经进入休克状态。立刻行床边超声检查,结果发现腹腔内大量积液!在为患者抗休克治疗的同时,立即阴道后穹隆穿刺,结果是不凝血液!
这位以腹痛腹泻就诊而被误诊为急性肠炎的女性患者,最终被明确诊断为输卵管妊娠破裂,几个小时后被妇产科医生拉上了手术台做了腹腔镜手术。
所以,有时候检查结果只能作为参考,而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东西。
其实关于宫外孕的故事还有很多,比如13岁的小姑娘、比如52岁的大妈等等,因为这是急腹症的常见疾病之一。面对停经后的腹痛、阴道流血,我们特别应该重视异位妊娠(宫外孕)的可能!
如果你是病患:请你不要对医生隐瞒自己的性生活史,不要编造月经史!
如果你是医生:请你在面对育龄期的腹痛女性患者时,多问问自己:“会不会是宫外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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