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点人间真实。
9月，正好距上次月经一个月时间，下午开始流血。刚开始觉得是月经，后来越流越快，感觉不对劲，从单位打车赶紧回家。
北京堵车，我住五环外，到家时候已经坐车了一个多小时。认真坐着的时候应该是压迫，不太流，但是当我到地方了站起来的一瞬间，血直接喷到我脚踝处。手里拎一个铁箱子，崩上血了。
还好是打车啊。坐地铁回家的话，可能就死路上了。
上楼碰上我爸妈收拾整齐正要出门，我记得那会儿是下午6点，他们要出去遛弯了。我说谁也不能走，医院。
还好是我爸妈在北京帮我装修房子，又恰好都在家里。
我换了裤子，又带了4条裤子，3件衬衫为了扎在腰上看不出流血程度。医院A，说不收妇科急诊。医院B。
路上整理出这一个月发生过什么，到了马上给医生看。医生指挥我做了一系列检查，为了确认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流产，是不是宫外孕。
期间血流如注。后来就无所谓了，换裤子也懒得换，反正是黑的，一坐下就透出来了我也不管。
医生说得住院。我说好的。医生说住院前得做核酸等，新冠例行事项。我说好的。
去做。抽血抽完了我就昏倒了。当天上午10点吃过一顿饭，此后再没吃过。到晚上饿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短时间内失血过多。
于是我爸妈轮椅推着我继续做检查。
这里面有个悖论啊。即便我失血太多脑子当时已经不太行，但我还是努力认真想了一下：如果你要住院，就必须做肺部的CT。但CT门口写了孕妇不要做，对孩子有影响，我问CT工作人员也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会儿我的医生也不能确认我到底怀孕是什么程度，有没有孕囊，是不是正常的还在我体内，是不是宫外孕，孩子啥样是未知数。但你为了活下去，必须住院然后止血，前提是做完CT没有新冠。所以你孩子不管行不行、啥状态，必须先放弃。
好在我想了一下，放弃并不难。快把我流血到休克的孩子，不可能是啥好孩子。
做完CT，我妈推着我，我爸办住院手续。夜里12点左右终于住院。当时血压很低，心跳很快，测试时候护士问我你一直血压低吗？我说没有啊？
后来知道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总之凌晨1点前，我终于躺下了。马上给我用了病人监护仪。后来我观察到是刚手术完的人，才需要用的。监护仪能看心跳血压啥的。
然后此后差不多24小时，不间断的给我输液。
仍然不许吃饭，可能是怕情况有变直接上手术台去。
夜里输止血药，心慌。睡得很差，因为总是换液体。
我都起不来，但是不让陪床，第二天我妈得做核酸确认没有新冠，才能进病房照顾我。于是我就一动不动，后背湿漉漉又是汗又是血，直挺挺躺着。
第二天护士过来看，说你还行。昨晚你都快休克了，现在你挺过来了。
然后我妈推着我轮椅做一堆检查，查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血色素最低的时候是“6克1”，应该就是平常见得那个指标的61的意思。我后来出院查了我最近体检报告，平时我是。
后来就是输血，输血这个也是我休克边缘操心的事儿。。。。。。家人没献血证不让输。但我需要做清宫手术。血太少了，我怕我昏倒手术台上，送去抢救没必要了。医生也是觉得应该输血。
求了很多朋友，朋友们都是小天使。那时候失血太多感觉是，10个手指尖全是麻的，凉，脸颊麻，脑子好像也有点，一度担心会不会以后脑子不好用了。然后不让吃饭，也没饭吃，自己躺着，没人照顾，一口水都没喝过。
后来我妈他们在外面找到了献血证，后来我输血了。
然后我妈能进来陪床，就陪，每天输液。因为我还是很贫血，不能打麻药怕我昏倒，所以啊清宫是没有麻药做的。
人吧。真要是有事儿了，会有很多那种一腔孤勇。
问我，我说做吧。就做了。
是真的很痛，想死那种，痛经的痛乘以10倍。好在经过一下午就差不多没感觉了，慢慢消退。
清宫是因为，我出血是在流产，自然流产掉了，但是怕没有流干净生病。于是就做。通俗说就是人流。但正常人做人流，她们不贫血。她们可以做无痛的。
我不能。
之后就是继续住院，躺着，睡觉，特别困，没完没了的睡。
然后逐渐好了，问过医生，就出院了。
回家躺着，继续躺着。那时候还是在流血，不过可控范围内。过了七八天，就真的不流血了。
然后体力逐渐恢复。
最近一次复查，血红蛋白。还是低，但是低得可控。
后来开始逐渐工作起来，写稿。到今天已经在做一篇稿子的结尾了。
那是9月22日的事。
之后等待我的是什么呢？很复杂。
我有一个正在长大的子宫肌瘤。目前是5厘米。很多医生就说，可以手术割掉了。但问题是，这种瘤子对我没影响。
回归这次自然流产，最大的问题就是原因不明。我大概也就怀孕了最多20天吧。期间我吃过治其他病的药，喝过酒，去livehouse站过几个小时也算剧烈运动了，我还跑过步。还做一个接一个的采访，得算高压吧，每天愁的那种难活儿。
所以，到底是子宫肌瘤导致流产的，还是其他这些因素？不知道。
子宫肌瘤如果切，切完了2年生孩子，比较保险。2年内生孩子的话可能有危险。
年龄带来的尴尬就在这。不切，就得再怀一个，认真养着看能不能生下来。如果真能生下来，我就持有一个孩子了；如果又自然流产了，对身体不好，折腾再一次，然后得切瘤子。
如果直接切，那今年过年就去做，做完了2年赶紧生，免得再长瘤子。
这里面的悖论是什么呢，就是我未来两三年，必须生个孩子了。
我不是孩子狂热者——相比之下，我首先想到的我不要遭罪。但这一点如果我要生，我就实现不了，必须得折腾。
你们说女性活着真是为了自己吗？我觉得我已经算有点精彩的职业女性了。但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就是一个伪概念。多少人真能处理生孩子的mass同时精于工作？我说的是那种真的工作，不是混日子假大空的那种。真工作，加上处理上述事情，我是会累死的，我不知道其他女性有多大的精力，或者有多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人吧，活着不是为了吃苦的。
9医院里拍的。医院里吧，就是很难拍好看，能舒服的活着就行了。什么尊严、美丽，都是额外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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