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们,很抱歉今天连载《活寡妇》没有更新。最近家里种红薯,特别忙,我虽说没有去地里干活,但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还要做饭做家务,也是一整天都闲不下来。
今天状态不太好,坐在电脑前一个小时,什么都没写出来。索性不勉强自己了,放松一下。发一篇短篇故事,这个故事也很好看。我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连载继续哈~爱你们!
01
我叫李轶,今年30岁,生活在南方的一个三线小城,在政府部门做文职。
日子很安逸,有一个相亲认识的女朋友,相处了一年多,彼此还算满意,准备年底结婚。
女朋友只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去世了,别的再多,我从不肯对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身边没有人知道,8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子里。
我不叫李轶,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疯娘总是含糊不清的喊我“小宝、小宝”。
是的,我娘是个疯子。
02
娘是怎么疯了,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在意。
继父孙有财个子矮小瘦弱,家里有六个兄弟,等到他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父母都相继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两间村头的土坯房。
娘是被继父的大哥花了块钱托媒人带过来的,当时的娘已经怀了我,大着肚子,但是眉眼还是清秀的。
听邻居刘大娘说,怀我的时候,娘只是十天半月才会发一次疯,后来生下我,继父生性懒惰,家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娘的疯病就越来越严重了。
两年以后,到了弟弟小全出生的时候,娘已经彻底疯了,清醒的越来越少,不发疯的时候,她会抱着弟弟,牵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不知道别人的记忆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幼时的我,除了娘发病的样子,唯一的记忆就是院子里,那暖暖的照在身上的难得的阳光。
03
娘一发病,就会脱光了衣服在村子里乱跑,吓得一些小孩子哇哇的哭,一些大一点的孩子,还会拿石子、碎砖头砸她,他们笑着喊她“傻娘们”。
本来就没人知道姓名的娘从此便成了全村人争相谈论的笑话,人们开始当着她的面,大声的喊她“傻娘们”,而疯娘只会对着人家留着口水傻笑。
因为营养不良,弟弟发育的很慢,四五岁了才开口讲话。
也许是老天眷顾,在缺衣少食的环境下,我和弟弟虽然瘦弱,却几乎从不生病,都奇迹般的一点点长大了。
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正在院子里玩泥巴,住在三十里外镇子上的舅妈气冲冲的冲进了院子里,扯过坐在泥巴墙上正呜拉呜拉不知道说什么的疯娘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光,被紧随其后赶来的舅舅拉住了。
被打懵了的疯娘,呆呆地看着舅妈,舅妈嘴里骂着:你这个死疯子,我看你再去我家,我打断你的腿。
说罢还不忘再次上前撕扯疯娘,我和弟弟抱着舅妈的腿,也被她一脚甩开了。
邻居刘大娘是个心善的人,时不时的看我们可怜就帮衬一把。
听见吵闹从自家屋子里出来拦住了舅妈。
我们才知道,原来从不回娘家的疯娘,上午竟然跑了几十公里,趁舅舅家没人,从窗子里跳了进去。
04
二十多年前的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荤油坛子,里面放着冬天杀猪时熬好的猪油,作为一家一年炒菜用的食用油。
从窗子进去的疯娘也不知怎地,竟把舅舅家一坛子的荤油都挖出来倒进了铁锅里,还把舅妈腌的一坛子的咸鸭蛋都打碎了,全部用荤油炸了起来。
疯娘塞在灶台里的火烧着了一旁的柴火堆,浓烟滚出来,要不是舅舅恰巧回家,估计舅舅家的屋子都保不住了。
看着油锅里辛苦攒下来的咸鸭蛋,和被烟熏的黑漆漆的厨房,怒不可遏的舅妈气的跳脚大骂。
正在琢磨是谁这么缺德的时候,眼尖的舅妈就在敞开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疯娘掉落的鞋,那只鞋还是舅妈穿剩下接济疯娘的,所以舅妈立马就发现了。
因为这件事,舅舅家和疯娘也彻底断了联系。
05
继父除了拾掇家里的几亩田,就是喝酒,喝醉了酒的继父有时候就忘了给我弟弟做饭。
那天我饿的实在受不了,就烧了水,把刘大娘给的一扎挂面煮了吃。
因为个子小,我捞出来煮的半生不熟的挂面放在地上,找回来在院子里玩耍的弟弟。
一推门,只见疯娘正蹲在那盆挂面上小便,热气混着尿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一脚踢翻了面盆,那是我第一次朝疯娘喊:“你这个傻娘们,你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傻子娘”。
弟弟小全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还咧着嘴巴说:“哥,我饿了,我要吃面条”。
疯娘呆呆的看着被我踢翻的面盆,那些挂面混着地上的土,丑陋且狰狞。
06
从那次起,娘好像越来越疯了。
夏天的时候,村子里下雨天积水的水坑,里面遍布牛粪、羊粪和苍蝇,娘就那样光着身子在水坑里打滚。
有赶车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她坐在人家车上就不下来,几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东北的冬天,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二三十度,疯娘发了病就滚在雪地里打滚。
继父每次被人叫去背疯娘的时候,总是叨叨句:怎么不冻死你,冻死你算了。
娘的命运,被这个半辈子没被人瞧得起的男的,一语成谶。
07
8岁那年,别的孩子都背着书包上了小学,我却只能领着弟弟,从村子东头晃到西头,受尽白眼和嘲笑。
同龄的孩子骂我是野种,骂弟弟是傻子。
那时候我,本该是一个孩子最天真浪漫的年纪,我却觉得死也比继续这么活着好。
垂头丧气的我回到家,意外的发现许久未见的舅舅和一个陌生男人,男的一直打量着我,眼神复杂,继父杵在墙角,身边还放着一个酒瓶子。
从舅舅和继续的交谈中,我终于知道了娘变疯的原因和我的身世。
原来,当年娘和同村的几个女孩一起去南方的鞋厂打工,认识了同在鞋厂工作的父亲,那时候疯娘才二十岁,皮肤白净,有着好看的大眼睛,眼神清澈明亮。
初次恋爱的两个人很快就偷尝了禁果,但当父亲领着娘回家的时候,却遭到了家人的反对。
父亲是本地人,父亲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他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乡女人,要强的娘一气之下,同父亲分手回来老家。
回到老家的娘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等到发现的时候,却怎么也舍不得打掉。
三十年前,未婚先孕让姥姥家在整个村子蒙羞,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明着暗着的轻视的眼神打垮了要强的娘,她的精神开始一点点出现问题。
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娘,怀着我,嫁给了继父。
而父亲,在娘赌气离开后,也在家里的安排下结了婚,妻子因为宫外孕大出血,切除了子宫。
08
直到今年,父亲偶然从当年一起在鞋厂打工的娘的同乡那里,知道了我的存在。
原以为不可能再有孩子的父亲,说服了继母,赶来东北想把我接走。
父亲给了继父两万块钱,走的时候给我穿着崭新的衣裤和鞋袜。
车子刚刚驶出村子,一直没见人影儿的娘却疯了一样追着车子跑了起来。
嘴里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宝、小宝”。
我趴在车子的后面,看见娘摔倒在泥坑里,散乱的头发看不清面容,车子越开越远,娘的身影彻底不见了。
跟父亲回到南方之后,他们给我取了李轶这个名字。继母因为不再能生育,对我不好也不坏。
我也终于像别的小孩那样,背起书包上了小学。
南方的天气,雨水很多,四季潮湿,我努力学习方言,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还是话很少,有时候他们喊我“李轶”的时候,我很恍惚,再没有人会像娘一样喊我“小宝、小宝”了。
09
时隔三年后,冬天,这个南方的小城也到了零下的温度。
一天放学,我听见父亲接了一个电话后面色异常凝重。
幸好那天继母回了娘家,父亲挂了电话后一直没有说话。
隔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父亲告诉我,电话是舅舅打来的,娘犯了疯病,半夜光了身子跑了出去,第二天被村里人发现冻死在了村头。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捂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了,世界上喊我“小宝”的人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大学毕业以后,我借口单位离家太远,父亲便在单位附近为我买了婚房。
前几年赶上拆迁,家里还算有些存款。我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疏离,周围的同学、朋友、同事只当我性格寡淡。
没有人知道8岁以前,早已看尽人间冷暖。
10
今年,弟弟小全联系上了我,从弟弟小全那里,我知道了一些我离开以后的事情。
娘冻死以后,小全跟着继父去工地打工,继父看大门,小全就在附近捡拾垃圾。
因为智力有缺陷,加上身材瘦小,小全受了很多欺负。
周围人都喊他“傻全子”,就像当年村里人喊娘“傻娘们”一样。
因为长期酗酒,继父身体变的越来越差,就回了村里。
小全找了一份在养猪场的活,那里供吃住,每个月0块钱,小全的钱都被继父要求,直接打到了他的卡里。
我背着父亲偷偷回了一次东北,在养猪场里看到了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小全。
已经二十多岁的他长得还像个小学生那般大,因为没有读过书,除了养猪场这个活,别的小全也干不了。
分开的时候,我带着小全办了一张银行卡,让他自己保存好,真的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回去的时候,弟弟跟着我坐的车跑了很远。
时隔二十几年,我仿佛又看见了疯娘。
她喊着“小宝、小宝”。
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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